&esp;&esp;“我也还有承诺没兑现，”裴屿又检讨似的想，“不管傻比邝野怎么样，我都是要说话算话的。”

    &esp;&esp;——他答应要陪邝野去看高考考场，哪怕身在外地，请假也一定会回去。

    &esp;&esp;裴屿执拗地想：“我只是不想做一个食言的人。”

    &esp;&esp;有了第一个理由，其他借口找起来也便顺理成章。

    &esp;&esp;光给自己找还不够，裴屿还要替邝野找——裴屿主观猜测邝野换了门锁兴许和白钰有关、兴许也不是专门为了将他拒之于门外，只是没有机会和他解释。

    &esp;&esp;裴屿说服自己，像启动了某种自我保护的机制，大脑自动筛除那些会令他感到呼吸不畅的答案，使他得以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归生活的正轨。

    &esp;&esp;“邝野的高考”代替“郑智凯的动态”，成为了裴屿的新期盼，而高考之后的事，裴屿又选择性全然不虑。

    &esp;&esp;裴屿就这样紧攥住那一点点自我蒙蔽式的期盼，硬生生拽着自己往前走一步、再走一步。

    &esp;&esp;备用钥匙失去它作为一把钥匙的实用功能，彻彻底底变成少年怦然心动的纪念品，而裴屿却紧咬牙关、孤注一掷，无论如何都不肯借它缅怀。

    &esp;&esp;曾一本几人和郑智凯还有点稀薄的联系，临近高考，问上一句也不显得突兀，裴屿竟觉有点羡慕。

    &esp;&esp;据说五中本部今年考场抽签运气爆表，抽到了本校，高考便像一场普通月考一样，那么盛大，却又平凡极了。

    &esp;&esp;而明德没这么走运，还是得去别的学校考，裴屿却认为挺好，至少他下飞机后不必跑去自己家附近打转，陌生感更能让他的情绪保持稳定。

    &esp;&esp;飞机凌晨起飞，裴屿飘在万米高空，特意戴的鸭舌帽盖住眼睛，乘夜色浅眠。

    &esp;&esp;他好像梦到自己和邝野一起参加高考，又好像什么都没梦到，一睁眼头绪全无，迷瞪着眼睛懵了片刻，有一瞬间几乎要分不清哪些是现实、哪些是未达成的夙愿。

    &esp;&esp;落地时天蒙蒙亮，裴屿按照先前反复确认过好几次的路线，机场专线换乘地铁，又走一段路，慢慢靠近了明德今年抽中的高考考场。

    &esp;&esp;他在路过的早餐摊上买了一份锅贴和一杯豆浆，心不在焉，吃得没滋没味，没两口就吃不下了。

    &esp;&esp;裴屿提着剩下的早饭，盯着地图看了几遍——这个路口拐进去再走五十米，就是校门口。

    &esp;&esp;裴屿到得太早，不过七点半而已，离进场时间起码还有一个小时。

    &esp;&esp;可他就是非常紧张，感受类同于“近乡情怯”，在这个路口徘徊踌躇了许久。

    &esp;&esp;裴屿把帽檐往下压压，深深吸了一口气，抬脚走进小街，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慢，像害怕惊扰被他搁置的时光。

    &esp;&esp;半晌，裴屿的脚步猛然顿住了。

    &esp;&esp;这条街清晨寂静，这个时间又几乎杳无人烟——正校门口却伫立一个身影，显得和裴屿一样孑然。